省行行长这个级别的领导是怎么受贿的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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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多银行员工受贿案件研究表明，一个敢于利用职务之便收取他人好处的银行员工，其智商都不低，个人能力一般也都超过周围人，甚至都会到自负的程度，自认为自己收取好处的方式较为隐蔽，属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他人知的情况。事实当然不是如此，特别是当前大数据时代，在某种程度上任何人都没有绝对的隐私可言，更不存在所谓的隐蔽的受贿形式。本文分享的是一名长期任职国有银行省级行长李某受贿案件，他在长达17年银行任职过程中累计收取客户好处3120万元，收取好处的方式看上去较为隐蔽，但国家监委办案人员面前谈不上任何隐蔽，简直就是裸奔。

案件基本情况

早2019年之前，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向某市纪委监察委出具《关于商请承接甲银行李某涉嫌犯罪问题线索的函》（注：这说明李某案件是中纪委在查办其他案件中带出来的）；2019年1月15日，因涉嫌犯受贿罪，李某被某市监察委员会采取留置措施，同年4月12日被刑事拘留，同年4月26日被逮捕。留置时，李某已调任甲银行总行发展研究部总经理。
经法院审理查明，2001年至2017年，李某利用担任甲银行A分行营业部总经理、党委委员、副行长，甲银行B分行党委书记、行长，甲银行A分行党委书记、行长等职务上的便利，为马某、陈某、朱某、高某、金某等人经营的公司在获取银行贷款、承接工程、销售房产等事项中提供帮助，非法收受上述个人给予的财物折合共计3142.93万元。
最终法院判决：李某犯受贿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，并处罚金三百万元，对受贿的违法所得及孽息依法予以追缴，上缴国库。

李某“隐蔽”的受贿形式大曝光

从2019年4月12日中纪委网站对李某双开的通报“违反组织纪律，不如实报告个人有关事项，在组织函询时不如实说明问题”来看，说明李某在被留置前对自己受贿形式还是很自信，再结合根据判决书披露的细节，李某受贿形式确实具有一定的隐蔽。但是不管李某的受贿形式有多高明，在专业的监委查案人员面前，完全是掩耳盗铃、自欺欺人，这才会有李某18年的受贿全部曝光。
（一）以他人名义收受贿送的房产及车位判决书显示，李某为马某获取银行贷款、承接银行装修工程提供帮助后，2013年7月以马某控制的公司总经理盛某的名义收受马某价值542.97万元商铺一套；为陈某获取银行贷款提供帮助后，以陈某的司机及其妻杨某1的名义收取陈某价值903.59万元房产一套和价值60万元地下车位。
点评：笔者必须承认，李某收受房产及车位的形式确实高人一等。在大多数曝光的受贿案件中，以他人名义收受贿送的房产基本上都是选择涉案人的身边人员，一般为亲属或密切关系人（如，情人）。而李某却以行贿人的密切关系人按揭购买房产的形式来收取，这也是李某辩护人才会提出“李某收受陈某房产和车位构成受贿证据不足的意见”的原因所在，但法院认为李某与陈某已就行受贿达成合意，且房产及车位的归属李某所有也是清楚的，没有认可李某辩护人的意见，不过还是有个好处，那就是未还贷金额对应部分可认定犯罪未遂，可从轻处罚。
（二）以他人名义明显低于市场价购买商铺
判决书显示，高某向李某提出贷款申请，因公司不符合条件，李某帮助高某于2010年6月先通过集合信托计划获得资金9.32亿元，后期帮助其获得银行开发贷款6亿元。高某获得资金后，2010年12月李某先以陈某名义低于市场价903.17万元购买7套商铺，2013年陈某将7套商铺原价过户给李某的妻子姚某1及妻妹妹姚某3（注：2010年至2013年期间，姚某1、姚某3将上述购买商铺款项943.35万元支付给陈某）。
点评：李某以他人名义低价购买房产的方式来收受高某贿赂，仍然是沿用收受房产的方式，后期要求陈某将房产转让给李某妻子及妻妹，笔者猜测这当中一定有其他故事（如：陈某出现了一些经济状况）。不过就是这个转让，让李某受贿的行为最先现出原形，笔者判断，李某低价购买房产的交易性受贿应该是办案人员首先查实，单凭这点，监委就可以将李某留置。
（三）以他人公司的名义受让土地债权判决书显示，2006年李某帮助朱某获得银行贷款，当年李某就让朱某、马某、陈某共同出资成立公司购买价值480万元土地债权，后期即2006年至2016年，李某帮助朱某承揽银行3875万元空调业务。只不过2009年后，朱某私下将公司股权进行变更和抵押贷款，导致该土地权益被法院查封。
点评：尽管李某至始至终都没有实际控制受让的土地债权，但只要李某说出了提议，朱某也按要求做到，李某的受贿行为已经完成，是否实际控制不影响既遂的认定，这也是法院没有采纳李某辩护人所提480万元应认定未遂的辩护意见原因所在。笔者设想，李某对此肯定后悔死了，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，而且空掉的水还要算他的，就这个角度而言，李某确实聪明过头，自身也无法控制，真可谓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。
（四）以各种名义收取现金
判决书显示，李某以高尔夫球输球、亲属过世、境外考察、过年红包、调任探望先后收取人民币235万元、美元2万元、港元10万元等。
点评：理论上来讲，收取现金，因为没有痕迹，应该是最隐蔽的。但并不是无法证实的，李某的办案人员为了证实李某通过赢球的方式收取好处，与各行贿人就打球地点、参与人员、赌注、每场输球金额等细节进行确认。另根据笔者对监委查案手法的了解，任何通过现金的方式进行收取好处，办案人员都要对现金来源、贿送现金情景进行反复核实，再结合行贿人、受贿人的谈话，才能确定，如果行贿时间与办案时间间隔不长，还可以通过现金的冠字号进行精准锁定。
注：上述案件来源于中国裁判文书（2019）沪01刑初37号《李某受贿一审刑事判决书》

总结与启示

李某上述受贿形式看上去很隐蔽，但是在大数据时代，任何人的行为都是透明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，只要被监委关注到，都能查实，这点在这两年疫情流动调查表现得淋漓尽致。笔者在此曝光李某所谓较为隐蔽的受贿形式，其目的在于告诫我们广大银行从业者千万不要自作聪明，觉得自己违规手段较为隐蔽，而抱着侥幸的心理去做些违规违法的事情，否则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。另外从专业的角度来看，任何违规违法行为，短期不一定能事发，但长期一定会事发，因为再牢靠的关系在利益面前都会变得不牢靠，另外时代在进步，案件查处的技术也在不断进步，有时进步到不是平常人所能想到的程度。